威律內訓第 37 回──「身為觀眾，我們處在一個什麼樣的時代」會後筆記

▌串流的出現，改變了影劇消費的市場生態​

王師歸納，觀眾在影視消費上關心的重點無非：更多、更快、更便宜。​

串流平台的出現，讓大家不用投入去電影院的交通時間、買電影票的錢。坐在家裡電視前，甚至在手機上，就可以看到自己喜歡的影劇作品。​

在人們一天有限的時間及注意力都被各種資訊佔據的時代下，觀眾在選擇觀影平台時，也自然從電影院院轉向更加省時便利的串流平台。​

而電影公司為了吸引觀眾走進戲院，必須創造更大的、只有戲院能提供的奇觀，導致近年上院線的電影題材有窄化的趨勢，以超級英雄電影及科幻片為主。​

於此同時，串流平台上的作品則更加多元化。而這也開啟了一條讓在地作品通往全世界的新路徑。​

▌串流開啟一條讓在地作品通往全世界的新路徑，那台灣的內容策略是什麼？​

對於這個議題，王師首先拋出一個問題給大家：「在地化就是最好的國際化嗎？」​

有在場的聽眾，以幾部日韓作品為例，認為縱然是以在地日常生活為題材的小品電影，還是能引起觀眾共鳴；也有聽眾以自己參與台灣本土作品製作的經驗出發，認為台灣主題的題材，實際上不一定能賣到國際，因此這句話並不全然正確。​

王師也認為這句話並不全然正確，否則像是豬哥亮這種非常在地的明星，也早已成為國際巨星。​

參考國際間的經驗，王師以他的觀察指出：一個在地的題材要能獲得商業上的成功，除了作品本身具備戲劇性是基本要求外；在題材的選擇上，則應該以在地獨特的文化背景及故事為基礎，用國際共通的電影語言，傳達全世界的觀眾都關注議題。​

舉《魷魚遊戲》為例，就是以韓國為故事背景，述說負債沉重的參賽者，迫於現實而參加獎金豐厚卻致命的遊戲。故事背後彰顯了貧富、階級差異的議題，而能引起全世界觀眾的共鳴，也因此獲得巨大的商業成功。他認為，近期具備這些特質的台灣作品，就是《人選之人》。​

王師認為，當在地題材的影視作品能具備前面提及的這些要素並能把所欲引起的情感共鳴，推到極致，就很有機會獲得商業上的成功，把在地作品推向國際。​

▌結語​

然而，當我們再把視角切回到整個串流市場，會發現，無論作品的數量及品質再怎麼提升，觀眾一天能投入的時間和心力仍然是有上限的。​

Netflix 的 CEO Reed Hastings 早在 2017 年就曾說：「Sleep Is Our Competition.」而目前，市場也確實已漸漸進入飽和的狀態。以 Netflix 投入製作的預算為例，其投入原創內容製作的金額，與過去相比，正逐年放緩。​

演講的最後，王師以回答講題最初的提問作結──作為觀眾，這是一個空前幸福的年代；然而，作為身處影視產業的工作者，這是一個充滿挑戰的年代。​

▌會後 Q&A​

• 日前有一則新聞：有一部傳播龍頭的作品進到印度市場後，部分內容被當地政府要求打上馬賽克。那間公司隨即去跟當地政府抗議。以這則新聞為例，當平台的內容與當地文化互相衝突的時候，平台要如何把內容推入當地？​

答：如果以全球為市場，每個地方的風俗禁忌都不同，這些東西一定會發生，例如進擊的巨人，在馬來西亞，要穿褲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投資窗口自己就要考慮獲利空間及風險後，決定要不要把內容推向那個市場。這些不是現在我們能理解的。以前這個是用收視率衡量；但到了串流平台，這個計算更複雜，因為無法用收視率計算，只能用作品導致用戶進來、用戶離去等來推估。一旦決定要進入當地市場，研究當地的各種地雷、向政府進行遊說、法規倡議等，這些都是跨國企業必須做的事情。​

• 如果串流平台的出現，讓作品可以更加多元，那是否存在一種可能性是：我們做小眾的作品去服務少數鐵粉，但同時讓單一的鐵粉貢獻更多，以達到同樣的營收。例如，美國的 A24 公司，專門拍一些小眾的電影。這樣是不是也是另外一條路？而不一定要去滿足大眾，去侷限自己的藝術、價值。這是一個可行的方式嗎？​

答：電影產業越來越 L 型化，是不變的事實。我們只能確定說，能讓觀眾進戲院的影片，它必須把所有東西推到極致。而藝術電影要在商業市場上的回收，則日益艱難。我認為 A24 的例子只是少數。另外補充，要提高投資人投資的意願，除了作品本身的品質以外，整個產製流程的流程上公開、透明、有律師、會計師做風險控管等，也同等重要。​

• 在美國編劇公會（WGA）罷工爭議中可以看到，將 AI 工具使用於產製流程中，對於製作方可能會提升製作的效率，但也可能對創作者產生排擠，所以創作者目前普遍是滿擔心的，因此希望制定一個使用 AI 的規範。在美國編劇公會，目前是比較嚴格的認為，不能夠讓 AI 參與創作，甚至也不能拿會員的劇本去訓練 AI。我們想知道的是，目前在業界，AI 使用的情況是如何？大家覺得好用嗎？大家有什麼樣的看法？​

答：有人拿來寫劇本嗎？目前沒有。如果你要做最好的東西，AI 現在顯然還無法取代編劇。但未來不知道。​

• 如何看待 Disney 退出台灣有線電視的這起事件？​

答：首先，這是關乎上百人就業的問題。而且，這些頻道都還是比較好看的頻道，這 11 個頻道一旦撤掉後，有線電視的訂戶數一定是雪崩式下跌、廣告商繼而逃跑，可能加速整個有線電視系統的衰亡。而我認為，這對品牌意識的提升，傷害非常大，畢竟有線電視仍是一般家庭相對容易接觸到 Disney 作品的管道，而且此次退出是全亞洲的。往後，大家要看到這些作品，只能進戲院或上串流看。然而，我不認為這些因為 Disney 退出而退訂的有線電視的訂戶，會全部都轉往 Disney 自家的串流平台去。​

※ 講者簡介​

王師深耘電影發行產業二十餘年，至今已發行超過 200 部中外影片，經歷橫跨發行、影展、戲院通路、文創經紀、版權銷售、項目開發等領域。在 2011 年與李烈、馬天宗共同創立牽猴子股份有限公司，期間參與行銷／發行知名作品包括《翻滾吧！阿信》、《總舖師》；監製作品包括紀錄片《消失的紫斑蝶》、劇情片《怪胎》；更曾擔任 2019 年台灣電影賣座冠軍《返校》的共同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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